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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凌川不敢看她了，低头说了声：“谢谢。”
在最后排有个被布盖着的大家伙，尹冰好奇地问：“那个能看吗？”
见谢凌川表情有些勉强，她便眨了眨眼：“不能看也没事。”
他摇摇头，轻声道：“你可以看。”
说罢，他走过去掀开布，灰尘飞舞，一个未完成的大理石像出现在她面前。
静立的石像已具轮廓，是个高挑女子的身躯。
长裙的褶皱如浪，细节雕刻得细致入微。
她右手低垂，提着颗面容惊愕的头颅，而她自己的脸却仍是混沌的粗胚。
“这是莎乐美。”
谢凌川同样盯着雕像的目光沉沉，介绍道。
莎乐美，她的母亲希罗底因为改嫁希律王而被施洗者约翰指责，便指示莎乐美在向希律王献舞之后讨要约翰的头颅。
在最初的故事里，她是母亲的复仇工具，在后世作家的改动里，莎乐美向约翰求爱不成便让王砍下他的头颅，她将心上人血淋淋的头颅放在银盘中亲吻，也就是出名的死亡之吻。
她侵略性的爱和占有欲使她成为一个代表性的角色，她的故事象征着情欲、权力与艺术。
而谢凌川的雕塑一手提着头颅，另一手却高举着利剑。
显然在他的设计里，是莎乐美亲手割下约翰的头颅。
她也没有亲吻那头颅，高昂着头看手中的剑，即使脸部模糊，但显示出凌厉的气场。
“你觉得，她应该是什么表情？”
谢凌川发问，语气更像是喃喃自语。
这没头脑的话让尹冰笑了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”
谢凌川闷声道，“所以这是个未完成的失败品。”
尹冰安静地盯着莎乐美，忽然抬手指着她手中的头颅，问：“他在怕什么呢？”
头颅的面容惊恐，双眼圆睁，嘴唇扭曲。
颈部的断面的凿痕生动，仿佛可以看见淋漓的鲜血。
沉默良久的谢凌川闻言身子一震，只见尹冰回身笑道：“你的莎乐美是怎么砍下他的头的？”
头颅离体的瞬间，最后的画面是天旋地转的世界，或许还能看见喷溅的血雾。
但在那之前，如果莎乐美和她的利剑从正面而来，那么死前的约翰还能看到一个因为燃烧着爱意更显容光焕发的美人，不知道那是何种风光？
谢凌川呆呆地盯着尹冰清冷如雪的面庞，想象着......
眼前的人若是怀揣满腔爱意来杀他，那么他死前最清醒的一刹，也应该感到荣幸才对。
尹冰见他又傻愣着不说话了，也没有不耐，只是微微歪头，轻飘飘地笑了下。
漫不经心的胜利者。
寂静里，唯有尘埃在光中悬浮。
谢凌川露出一个大大的恍然的痴笑。
“头颅若不能滚到爱人的脚下，便是肩上的负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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