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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封府尹坐在堂上，他似乎终于注意到唐旭之一般，冷声道：“唐大人到了，升堂吧。”
唐旭之不能自已地颤声道：“小珩……”
形容狼狈的小姑娘身形一顿，她似乎茫然了一瞬，随即缓缓地抬眼看来。
她有一双与国公夫人桓蓁肖似的眼睛，内眦尖而下勾，眼尾稍稍上扬，是一双很标致的丹凤眼。
她的眼睛像母亲，鼻子和嘴唇像父亲，唐旭之怔怔地望着，仿佛见到童年时的定国公。
“……是你。”
她说，嘶哑的声音蓦地提高，话音尾端硬生生被怒意劈裂，“是你！”
唐旭之愕然地愣在原地，被她满脸满眼的恨意惊得不知所措。
他蹲下身，小心道：“是唐叔叔来了。
别怕，小珩，叔叔在，已经没事了——”
小姑娘在瓢泼的雨声里，摇摇欲坠地颤抖起来。
她嘶喊道：“是你杀了我爹和我娘！
你还敢叫我的名字，你怎么敢！”
她剧烈地喘息着，过度呼吸令她头晕脑胀，不由向后趔趄了两步，被扶她起来的衙役一把拉住了：“陆小姐！”
“唔。”
坐在桌边的恭亲王讶异地抬起一边眉毛，疑道，“你师妹之前，难道是学这个的……吗？”
明韫山手边的茶连一丝热气都没有冒，早已经凉了。
他面前桌子中心，赫然是正泛着光的符文。
他凝眉道：“不，师妹是真的生气了。”
陆怀川用力地挣扎着，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门口、逆着光的人影，某种深植于心的愤怒和不甘翻涌上来。
她凭什么要受摆布，凭什么要无端地来到毫不熟悉的世界，又凭什么要死？
她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……买通奶娘，放了大火，谁要如此费尽心思地置她于死地？
她从水深火热中被裴玑救出来不过才过了一天。
陆怀川看似平静，但死过一次的恐惧仍然如同附骨之蛆，而这恐惧在秋雨声中，终于化为燎原的怒火。
“爹爹对你，不说什么掏心掏肺，至少也有些提携之恩。”
唐旭之在正厅的门前，僵成了一座佝偻的雕像。
“你一把大火，烧尽我定国公府上下三百五十七口人的性命。”
陆怀川的嗓音被哽咽逼成细细的一线，手指遥遥点着唐旭之，“你午夜梦回，敢不敢睁眼看一看床头有没有冤魂来索你的命？”
堂堂的一品大将军，最后的归宿居然是京城的一场大火。
“你怎么还敢活着——你怎么还敢活着！”
陆怀川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了，那衙役一个成年男人，几乎都要按不住她：“陆小姐！”
小姑娘仰起头，满面的涕泗横流。
她死死地看着唐旭之，切齿道，“你不得好死。”
唐旭之一脸的错愕和不可置信：“不、我没有，小珩……”
正厅院中栽着的松柏在狂风骤雨中簌簌摇动，骤然间，闪电劈头而下。
厅中的人们都惊得一怔，纷纷向门外望去。
唐旭之的鬓边流下一滴冷汗，隆隆雷声滚滚而来，小姑娘的声音却越加清晰——
“唐旭之，你不得好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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